文化的意义是多元的,就如同饮食文化一样。对于烹饪大师和职业烹饪人而言,“烹饪是一门手艺”,其行业地位的高低表现在烹饪的“功夫上”。所以,好的或者高级的烹饪大师一定是有规矩和标准要求的。进而他们所表现出的烹饪成果就具有鲜明的专业素养和专业水准。食材的选择、刀工的讲究,色泽的搭配,口味的适宜,都是不可忽视的烹饪细节和要求。因为,在烹饪大师那里,烹饪技术和成果的展示是具有商品性的。而就烹饪的另外一种称为“做饭”的形式而言,其中的文化意义就与前者存在很大差异。这应该就是文化的意义多元特性。由于服务的对象不同,同一种文化在不同人群的行为过程中,一定有着不同的价值和意义。
中华烹饪文化如此,中国武术文化亦如此。基于此,就引发了我对中国武术给予大众习练者意义的思考。因为,它更像我们所言及的“烹饪”概念下的“居家做饭”。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没有一个公认的尺度,只有家里人的“口味”和喜好。这一现象,从于光远先生“休闲和游戏”理论出发,它更像是一种存在于休闲状态下的“游戏”。特别是那些已经进入全面休闲与退休状态的中老年人,中国武术、太极拳的习练更是一种“游戏”的状态。
因为,在今天社会物质生活非常富足的情况下,在快乐生活成为一种普遍追求的生活行为时,走进中国武术、走进太极拳就成为大多数中老年人自我快乐的途径与手段。因为,对于中国武术和太极拳的学习,早已不是过去那种单一的手把手学习和练习的时代,媒体的爆炸式传播和推介给这个时代提供了更多的适合所有人学习的机会和平台。
“你的拳跟谁学的”“如何学的”,大众习武者更多的回答是来自“网络视频”和“光盘”上的学习。正是由于这种知识获取途径的普遍化,使得中国武术和太极拳的传播,呈现出一种“爱好”和“需要”的“自由”学习状态。这种状态的极大化发酵,直接使我们看到了在大众习练场域中所看到的“中国武术与太极拳技术”的“非规范性”和“无目的性”。正是这种“非规范性”和“无目的性”的存在,表现在大众习武者群体的休闲活动行为就出现了“各自为政”的身体展示。“各自为政”的大众习武者,其核心的价值取向,在我的调查中发现就是一种习练者的“自由认知”与“自由习练”。
这一现象,在以个体为参与的人群中表现最为凸显。
在访谈中我们发现,这些个体的习练者不要任何所谓的“大师”与“专家”指导,也无需任何“教练”的纠错,只是在“拳”的名称下的一种“自由”的“耍拳”。这种“耍拳”是按照自己的“认知”和“理解”进行着自由的运动。其集体行为表现出的特征与德国思想家席勒所言说的“游戏的本质在于自由”的思想高度吻合。通过不断娴熟的这种“自由”的“游戏”,很多中国武术、太极拳的习练者就会进入一种自我的审美状态之中,大多数个体习练者都会产生一种自我满足的审美状态,津津乐道并持之以恒。这也应验了席勒的“当人们只为了美而游戏,并且在游戏中创造出自由的形式,这样的形式才是高级的”那样。这种“自由”的“审美”的形成,在我看来就是他们天天坚持习练的一种精神支柱。也是对荷兰文化史学者约翰•赫伊津哈所说的“在游戏中有某种东西在活跃,它承载了生活的当下需要,并把意义传达给了活动”实践证真。
基于以上这些认识和理论的考察,在今天习练中国武术、太极拳的人群中,我们不要总用“标准化”和“规范化”来评价这些个体和群体练的好坏,用所谓的武术技术理论、武术基本理论来对其习练的正误进行评价和考量。更不能从所谓中国武术、太极拳的本质特征和所有的价值功能出发来指指点点。
在我看来,“游戏性”的中国武术、太极拳的习练才最具有健康促进价值和意义。所以,只有让他们在习练中国武术、太极拳的过程享受到了“游戏”的快乐,才是最好的、最高的意义所需,这应该就是中国武术给予大众习练人群多元价值和意义的另一种功能。
回到开篇,它就如同我们“自家厨房”的“烹饪”一样,咸淡自知,各有所需,各有所好和各有所爱。不能总拿“烹饪大师”的“做饭”水平,来要求家庭成员的烹饪技术和水平一样,拿专业的“武术人员”和“传承人”的素养来要求大众人群的武术习练,也许就是一种滑稽并可笑的事情。保持好大众习练中国武术、太极拳的“游戏性”特质,才应该是最对的选择。因为,他们的习练目的是通过游戏的中国武术、太极拳的习练,“来实现健康的促进,来建构社会的交往,来调节娱乐的身心,来强化族群的认同”,而不是所谓的“锦标主义”,所谓的“战胜KO”和所谓的“传承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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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岗,博士,教授,武汉体育学院博士生导师,湖北省“楚天学者特聘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武术文化与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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