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认为,重庆是上天垂顾的城市。重庆称为山城,但何尝又不是江城,并且还是两条江水环绕的江城。嘉陵江与长江就如血管一样,穿过重庆的心脏,为这座美丽的城市带来了灵气与活力,所谓江山如画,用于重庆最为适宜。
我与嘉陵江有个约会,约会的地点就是重庆。此次我是应邀从家乡陕西不远千里来到了山城,而嘉陵江也一样,从陕西出发,经陕、甘、川,辗转千余里也来到重庆。眼前的嘉陵江,安静的像个小女孩,清秀中还带着些许羞涩。碧绿的江水明澄如镜,偶有轻风来时,微波荡漾,映着朝霞晨光,闪烁着迷人的金光,完全看不出她奔波千里的疲倦,更多的是拥抱山城的淡定与从容。
嘉陵江畔的红岩纪念馆,则是我来渝后所到的第一站。
在抗战时期,中国有两大政治中心,一是我家乡所在的延安,为中共抗战的大本营,另一是我千里而来的重庆,为国民政府陪都,这两座古城在中国近代史上都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红岩纪念馆座落于重庆渝中区红岩村,红岩村是由几座建筑组成的建筑群,本是爱国女性饶国模经营的一座农场,里面种植了一些水果蔬菜。1939年,中共中央驻重庆办事处想在这一带寻一办公场所,苦无合适之地,还是饶国模概然援手,将农场租借给中共,还自费修建了办公楼,中共中央南方局与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于是迁到此处,此后几年时间内,周恩来领导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就在这儿工作了长达八年之久。本来原本普通的农场,因缘际会成为了中国红色圣地之一。
红岩的故事在国内广为人知,起初我认为取名为红岩是带有革命的色彩,后来才知道,是因为这一带岩石禇红,才名为红岩,想来此处有天然的红色基因。眼前看到的高大庄重的红色外墙建筑就是红岩纪念馆的正馆,上面的“红岩革命纪念馆”几个金色的大字是董必武同志亲手所提。
红岩纪念馆是红岩村的主体建筑,共有四层,里面陈列了不少珍贵的文献资料与大量的图片资料。但让我印象最深却是展厅里的一台印刷机。这台陈旧的印刷机体形庞大,甚至还有斑斑锈迹,现在观之乃是老古董。然而中共中央机关报《新华日报》就是通过这台机器印刷后再发行到外部,中共中央的政治主张也是通过这台印刷机槽杂的声音传出去的。在革命形势严峻,风吹雨打的岁月里,这台印刷机产出的每一张报纸都传达着中国共产党人的意志与决心。最为著名的是皖南事变之后,国民党不遗余力地掩盖事实的真相,悲愤交加的周恩来写下了“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名句,并通过新华日报传播出去,此事让国民党当局为千夫所指,最终其反共行为不得不有所收敛。
红岩纪念馆就是一部无声的留声机,日日夜夜都述说着往昔峥嵘岁月,馆外的嘉陵江潮起潮落,静观山城风云变幻。嘉陵江是重庆的母亲江,暮春时节的嘉陵江江水幽幽碧如蓝,静静地穿过重庆的心脏,从红岩纪念馆流过,缓缓向前,在前方几公里之处有一古朴的建筑,深灰色的瓦片,灰白色的外墙,这就是闻名遐迩的周公馆。周公馆面积不大,二楼一底,全部是砖木结构,风格倒颇有点类似于徽派建筑,在高楼林立间显得极其低调,周公馆也是中共南方局与八路军办事处的另一办公点。红岩纪念馆到周公馆才几公里路,80多年前,周恩来几乎每天都风雨无阻的在红岩村与周公馆之间通行。
周公馆位于曾家岩50号,原本是曾国藩后人的房产,后来被国民党立法委员陈长蘅租用。1939年2月,邓颖超以周恩来的名义从陈长蘅手中租了下来,对外称周公馆。周公馆的位置颇为特殊,左侧是国民党警察局派出所,右侧是军统局局长大特务戴笠的公馆。在特务与警察的双重监视之下的险恶环境中,周恩来以巨大的勇气与智慧从容不迫开展工作。如今的周公馆外有一尊周恩来铜像,铜像右手挽衣左臂微曲大步向前,表现出了周恩来为了党和人民风雨兼程永不停步的革命精神。
嘉陵江流经周公馆时,在这儿拐了个大弯,河道变宽奔腾向前,急于奔向长江母亲的怀抱。就在嘉陵江与长江的交汇口,矗立着重庆最为知名的景点——洪崖洞。近年来,随着新媒体的传播扩散,洪崖洞已然成了重庆最靓丽的名片了,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万千游人汇聚于此,只为一睹洪崖洞那神奇而迷人的容颜。
国内景点极多,然而很多景点或雷同或类似,比如遍布全国各地的人造古镇与商业步行街,形式大同小异,但洪崖洞的绝美却仅此一处,造就洪洞崖的是独特的巴渝文化以及重庆的独特地形地貌。
远眺洪崖洞,就如金壁辉煌的宫殿群。洪崖洞的建筑风格古朴而典雅,材料以木材与石块为主,色彩鲜明雕刻精细,是典型的传统巴渝建筑风格,这是吊脚楼式的建筑群,依山傍水,面江背岩,这种地方天生就是为吊脚楼而准备。洪崖洞就把自己的身体偎进大山母亲的怀抱,又吮吸着嘉陵江上的甘露,正可谓吸天地之精华。
洪崖洞古称洪崖门,洪崖门伴随着重庆一起度过了2000多年的风吹日晒,见证了古巴渝人民在此渔樵耕种创造灿烂的巴渝文化。但现在的洪崖洞却是在2003年由重庆市政府重新改造建立的,改造时充分尊重了巴渝文化的特色以及当代人的审美。
洪崖洞的美更在于炫酷的外表。夜色下的洪崖洞,迎来了最为辉煌的时刻,傍晚时分,洪崖洞的灯光全部打开,原本颇为古朴的建筑灯光四溢,霎时熠熠生辉,这个时候的重庆是属于洪崖洞的。金碧辉煌的吊脚楼在夜晚更加精致,灯光璀璨,散发出金色的光辉。楼角的飞檐在灯光辉映下轮廓更加鲜明,与白日相比就如平面画变成立体画了,整个建筑群落在灯光的映照下更显华丽与神秘。
鲜为人知的是洪崖洞确有其洞,就在洪崖门外岩石之下的悬崖边,有一巨大石窟,相传古时有位洪崖仙人曾居住于此。若仙人再回洞中,定会有“洞中一日世间千年”之叹。洪崖洞的美还在于她迷离的眼神,置身洪崖洞就如置身巨大的谜局之中,人在楼中总不知自己置身哪一层,不由感慨“不识洪崖真面目,只缘身在此楼中”。
走下洪崖洞,沿着嘉陵江往东走十来分钟就到长江了,两江交汇处则是朝天门。近些年,国家大力推进长江经济带,而重庆是长江上游最大的城市。山城与长江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绚烂呢,这个答案在我晚上夜游长江时就找到了。
重庆依山傍江,吸取江山精华,两江汇聚于此,其江景由来甚美。据记载:重庆入夜万家灯火,层见叠出,高下相掩,光灼灼然俯射江波,与星月交灿。
在洪崖洞楼下就有航运码头,买票上船即可欣赏重庆绚烂的夜景。航轮由嘉陵江转入长江,洪崖洞、朝天门、歌剧院、科技馆、湖广会馆古建筑群等都会随着游轮的移动而缓缓进入眼帘。这时江风拂面,饮一杯清茶或酌一口小酒,则世间烦恼皆消失,尽享人间闲情。此时两岸灯火通明,五彩的霓虹灯,灯光变幻色彩斑瓓,星光月华都映入江中,江波流转与两岸灯火相辉映,此时游人如入梦境,不知此处是山城还是仙乡……